东临和伙伴们雄赳赳气昂昂走向排练厅

    7月11日，东参加的爱乐少儿合唱团要去常熟进行三天的集训了。

    五月份开始，叶老师宣布合唱团将要加大排练力量，以参加8月17日举行的星广音乐会。一共要排练九首歌，《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小儿郎》、《采蘑菇的小姑娘》……于是上课的时间从每周日下午的三点半到五点半变成了一点半到五点半。在这四个小时里，老师和孩子们就一直站在排练厅里唱啊练啊。一开始家长们还陪在排练厅里一起听，后来就被统统赶到里面的教室去了。赶进去的同时，叶老师宣布：不许进进出出妨碍孩子们集中排练的注意力。

    于是每周，我们在教室里看书打瞌睡，耳边是外间孩子们此起彼伏的歌唱声，以及……叶老师的咆哮声。原因么：进度不够。其实在门开门关的间隙，家长们总能见到叶老师在指挥位上全神贯注地投入在和孩子们的互动中。大多数家长都没有经过严格的音乐基础训练，也没有一双太挑剔的耳朵，所以孩子们的歌声对于我们而言始终是天籁。但对于叶老师而言，这样的水准显然是无法接受的。经过短时间的考虑，合唱团宣布集训。

    集训从7月11日进行到13日，周五到周日，由家长陪同。妈妈请一天假算不得什么，只是在说服外婆上颇花了一番力气，因为周六有奥数课、周日有画画课。题外话，自从东上了小学，外婆始终认为合唱团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多出来的那个时间段可以学一些其他的东西，或者休息休息，希望我们不要在今后为了这些时间而后悔。

 

左一东临和妈妈及知韵妈妈

    我知道外婆实际上想说的是“浪费”两个字。然而我们不再讨论关于音乐甚或人生的理念，只说，合唱团是集体活动，既然参加了就要坚持并且为整个团队负责。

    于是到了周五，东和妈妈一起出发了。东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集体活动，显然很期待。为了这次集训，合唱团的老师和家委会们付出了辛勤的努力，象东妈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劳而获者，内心是充满感激和惭愧的。合唱团为大家准备了两套集训亲子装，蓝色和红色的T恤，左胸位置印了一行“爱乐少儿合唱团”。规定是，第一天统一红色T恤，第二天蓝色，第三天红色。于是在人民广场博物馆前的候车处，不久就聚齐了身穿红色T恤的家长和孩子们，其中有几位是外公外婆。几位热心的家长自愿担任车长，在三辆大巴的前车门处做着签到工作。车行了两个半小时，到了水月山庄。两幢三层楼房在夏日的细雨里迎接我们。东很久没有出远门，新奇地到处张望。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集训，每天的训练时间为早上9点半到12点，下午1点半到5点半，三餐都在一楼餐厅。说到这里，要讲讲吃饭。第一天每个桌子上都摆了本桌家长和孩子的名字。叶老师宣布不能浪费必须吃掉，否则晚上减量。东吃了一个鸡蛋，然后对着自己拿的红薯仔细瞅了瞅，迅速扔到我的碗里。同桌的孩子也有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孩子的妈妈趁着叶老师没注意，赶紧拿着勺子喂进去，可到了儿还是没吃多少。于是第二天开始，进了餐厅发现亲子餐结束了，改为家长和孩子分席制，并且规定家长不许管孩子、孩子必须自己吃掉。孩子们桌上的菜和家长桌上的一样，由老师和家长志愿者负责分到每个孩子碗里。同桌一个孩子的外婆在第一顿分餐制快要结束的时候急了，要过去看看自己外孙到底吃到怎样，被另一个孩子的妈妈劝住了。东第一个吃完，满脸油光光地跑到妈妈身边转悠了一圈，对自己的战果表示满意。有一顿晚餐还组织了一次包馄饨，小家伙们高高兴兴的，吃自己的劳动果实比以往进食量更多。老师们说了，排练的体力消耗很大，必须保证蛋白质、蔬菜的摄入量。于是小东趁此机会大吃特吃。

    很多孩子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夏令营式的活动，于是在第一天晚上开展了大规模的自发“串门”活动。东此次出行带着画笔和《希利尔讲艺术史》，跟住在104的戴原成了好朋友之后交换了他的漏斗来，在彼此的房间和楼道里玩得不亦乐乎。7点到9点间，楼道里总能听到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和咯咯的笑声。我们的房间112在鼎盛时刻聚集了4个孩子，他们讨论漫画书、彩色铅笔素描、学校，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9点之后才各自回房间，终于安静下来。到了大概9点半，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东说是李老师开始查房了。第二天开始，孩子们的休息时间里加上了篮球运动。东从来没有和那么多孩子一起打过篮球，玩得满头大汗。而在第二天晚上的时装创意比赛里，小东很得意地说，他做了他们组的面具刷漆工和纸张裁剪工。

    集训毕竟是集训，很辛苦的。这七十几个孩子，十来个是幼升小，二十来个是一年级，二十来个是二年级，二十来个是三年级，还有几个是四年级以上。最初的三次排练是封闭式的，家长不参加，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去接就可以。不过排练房是个玻璃门窗大厅，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并听得到歌声。当东妈悠闲地坐在玻璃门外草坪上白色长椅上享受浮生一日闲的时候，老师们却在排练厅里自始至终站着，孩子们在自己声部不参与的时候则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一开始，一首歌总是不能连续唱完，因为发现哪里出了问题就要即使纠正。叶老师的指挥风格是全身心的，每一次中断、接续都要重新进入状态，看着都觉得累，更别说那群小捣蛋还经常出点状况，比如一会儿这个开始开小差传小话，又一会儿一个上厕所就会引发集体上厕所……

    在这里说句题外话，其实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别看叶老师气场很强、声音很响，说加时间就加时间，说拉出去集训就拉出去集训，经常把某个倒霉小朋友骂个狗血淋头，家长们进进出出干扰了排练还会把门摔得砰砰响……但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再其实，就连小朋友们也不怕。我们不止一次看到孩子们为了叶老师某一句话笑得倒在地上打滚，或者故意集体上厕所惹惹她暴跳起来。而孩子们在排练场上会被叶老师吼住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她凶，而是因为小家伙们懵懂天真地就懂得，叶老师只是为了音乐而严格要求他们，那些要求做到了的话，唱起来确实更好听。有一次问东，你怕不怕叶老师？东一开始说，“还可以”，再停了一停，“不是很怕”。所以排练厅里经常会传出孩子们快乐的笑声，那种天真的，不加掩饰和控制的笑声。

    第二天下午4点不到，东就咚咚咚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得意地说他们小组因为表现好（他还特意补充，当然他们组每个人都表现得很好），所以一次就通过了考试。结果那天晚上八点多叶老师召集大家围观孩子们展示集训阶段性成果，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孩子都通过的。大概有八个孩子坐在前排的地上，羡慕地看着其他的同伴们，有一个忍不住当场哭了起来，看得让人很心疼。不过通过的孩子们也没有得意太久。叶老师对孩子们的展示表现表示了强烈不满，尤其是专注度方面，宣布全体通过人员统统降级，并在第三天的排练中加上了家长干扰环节（意思是允许家长们进入排练厅并且出出进进）。这一下才真的是哀鸿遍野。

    于是在休息时段，就会看见在宾馆前台的柜台边、走廊的玻璃窗附近，会有一个两个孩子细细地把歌曲唱给“小老师”们听。他们是有多么渴望能够通过考核，参加这一次的演出呀。其实这一次的集训，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排练，孩子们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纯真的歌声本来就仿佛天籁，在老师们的琢磨下更是一天天焕发出乐曲本身的优美。东妈最喜欢的，就是叶老师在指挥位上抬起双手，于是那句“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就缓缓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和心里，熨帖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象东妈一样悠闲地享受孩子们的歌声的。这一次的集训里，不少热心的家长做了很多很多组织工作，从集训服的采买分配、参与者的座位和房间安排、用餐名牌布置、孩子和家长们晚上的活动、物品搬运……甚至孩子们每次吃饭的分餐，无一不妥帖到位。还有些孩子是没有家长陪同的，于是就有志愿者家长辅助陪护。东妈从来没有带孩子参加过这样的集体活动，一开始总觉得责任重大，能把东平安带出去又带回来就圆满了，然而看到志愿者家长们的茫茫碌碌，感激又惭愧。

    同时，亲眼看见孩子们参加集体活动的状态，也让东妈慢慢放下了心。一开始，只要孩子不在排练厅，也不在房间，东妈就急得满世界找。可是这个宾馆是很独立封闭的，也就我们这么一百多个客人，最后总是在运动场、走廊里或是哪个房间里找到了小家伙。每一次找到东，他都会露出很奇怪的表情，意思是你瞎紧张什么啊。而孩子们在一起交流的方式完全跟原来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他们不是在一起打打闹闹，而是会自然地分享玩具或书本，他们的话题常常只有他们自己。而东和大家一起吃饭是高高兴兴的，既不挑食也不拖拉，更没有和谁发生冲突，真的小看了他。唯一遗憾的是，这一次怕衣服干不了，没有让他自己在宾馆里洗衣服……得出的结论是：孩子们并不想我们原先想象的那样需要时时保护，他们完全有能力也应当增加交往的独立性。这个发现让我们第一次正视了过往的过度保护姿态。